中國質量萬里行

　　文/強子

　　5月在上海召開的世博會上，“假殘障坐輪椅事件”堪稱曝出的最大新聞之一。5月26日，《新民晚報》、《文匯報》等媒體刊登大學生劉辰子寫給上海市委書記俞正聲的一封信，信中痛述一些“假殘障”人士為避免排隊之苦，租借本是為嬰兒、殘疾人、孕婦、老人等群體準備的輪椅，占用世博參展場館綠色通道的不文明現象。由此引發了一輪全國性的“道德譴責”熱潮。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40年前，在日本大阪，同樣是世博會上，也曝出了“議員假殘障坐輪椅事件”。當時一位日本著名議員為了不用排幾個小時的隊看“阿波羅號”和“月亮石”，竟然坐上一部輪椅，想從殘疾人通道入館，結果被工作人員發現，此事經媒體曝光后，同樣一時轟動。
　　不同的是，輪椅事件中，在中國，假冒殘疾人的是來自民間的普通公眾；而在日本，假冒殘疾人的卻是來自官方的著名議員。兩相比較，是中國官員群體的素質特別高嗎？平心而論，并不見得。近年來頻頻曝出的諸如“局長日記”之類的“日記門”即可見一斑。真實的原因不難判斷，日本官員之所以假冒殘疾人，實因除此之外，別無捷徑。而中國官員大抵是不必如此“冒險”的——明眼人均能看出，上海世博園內，除了“老弱病殘障”這一綠色通道外，同樣還有為“特權人士”開辟的綠色通道。看看那些衣著光鮮的“曲徑通幽”者自然就明白了。
　　可以說，這正是扼殺中國“排隊文化”最兇狠的劊子手。作為有限資源的分配方法之一，排隊倡導的是一種公共秩序，其蘊含的天然法則是“先到先得”，這相對于“價高者得”甚至“親疏有別”、“私相授受”、“走后門”等，張揚的自然是人人平等、一視同仁的公平與正義。但這種公平與正義又無比脆弱，一個小小的“插隊”舉動就能擊潰人們對它的信心，特權更是它最大的敵人。
　　不得不提的是，在中國的傳統文化基因中，特權一直是幽靈一般的存在。古人強調“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正是緣于現實中的“不同罪”，遑論“刑不上大夫”了。時至今日，很多國人也一直以享有特權為榮，“無奈”排隊為恥。似乎特權越大，就越有成就感，越值得炫耀。
　　所以如何讓國人以排隊為榮，以特權為恥，實在是個沉重的話題。
　　在“假殘障坐輪椅事件”3天后，著名教育家、中科院院士楊福家即在世博會公眾參與館，把“國民排隊”和國民素養乃至國家軟實力聯系起來，應該說，并不夸張。“假殘障”揭示的是文化、文明的殘障，矮化的是國人的精神，而“排隊”背后彰顯的文明的力量，正是一個民族持久生命力所在。1970年大阪世博會之前，日本民間就曾大張旗鼓地搞過“排隊運動”，“議員假殘障坐輪椅事件”后，更是引發了全體國民的反思——今天，日本已毫無爭議地成為國民素質較高的民族之一。
　　可欣慰的是，我們的輿論同樣一面倒地對“假殘障”進行了討伐——這是一個正常文明社會的本能反應，如果世人熟視無睹，就真的可怕了。但沸沸揚揚的輿論中，似乎有一個問題被忽視了：對于向來不以排隊為榮、不以特權為恥的中國人，如何療救？
　　保證排隊的純粹性至關重要。簡單地說，就是在該排隊的時候，人人都應排隊。必須看到，公眾不會對“老弱病殘障”享有的特權有微詞，但對于所謂的“精英人士”特別是官員濫用特權就會心生不忿。而在權利的底線無法保持公平時，不擁有特權的普通公眾就會在被污染的情緒推動下走上“假殘障”的歧途。
　　所以，倡導國人排隊之風，僅僅依靠“擺事實”、“講道理”尚顯蒼白了些，也無力了些。中國有句老話，“沉疴下猛藥”，要讓國人形成排隊的意識，養成排隊的習慣，不妨讓官員和以官員為中心的利益群體的特權少些、再少些；同時，“解鈴還須系鈴人”，譬如，參觀世博，排隊，不妨請官員帶頭做起。
　　當然，如果官員僅僅是在世博會上排隊，難免有作秀之嫌，倘若能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去特權化，時時處處帶頭“排隊”，相信中國的文明進程會加快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