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吉正

　　人們對傳統保健食品的質疑，可謂一波未息一波又起。近期，《消費者報道》向權威第三方檢測機構送檢了相關燕窩產品后發文稱，包括燕之屋、同仁堂(35.060, 0.00, 0.00%)等品牌在內的即食燕窩產品，其中97%為糖水和增稠劑。另有相關媒體指出，即食燕窩的唾液酸和蛋白質的含量遠遠不及雞蛋和牛奶。這也引來了全國城市農貿中心聯合會燕窩市場專業委員會(以下簡稱“國燕委”)的發聲反駁，多名專家以及業內學者紛紛出面為燕窩的營養價值正名，并強調“即食燕窩中3%為燕窩，97%為冰糖水的配比是符合燕窩科學食用方法的”。

　　對于國燕委所說的“3%燕窩即科學合理”的說法，科信食品安全與營養信息交流中心副主任、科普專家鐘凱在接受《中國經營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國燕委的發聲旨在為燕窩正名，證明燕窩存在營養價值，但國燕委的部分說法過于維護企業的產品，反而不具備信服力。

　　記者就燕窩的功效問題聯系了燕之屋方面，但燕之屋回絕了采訪請求，記者又聯系了國燕委并發去了采訪函，截至發稿未收到國燕委方面的回復。

　　唾液酸之爭

　　當有聲音質疑燕窩蛋白質含量不及雞蛋時，國燕委回應燕窩主要營養物質是唾液酸;但當有聲音質疑燕窩的唾液酸含量也不及雞蛋時，國燕委再次挺身而出，回應“燕窩中唾液酸的含量是所有食物中最高的”。不久前在北京召開的“倡導燕窩行業正能量”新聞發布會上，國燕委極力為“燕窩不如雞蛋”的說法辟謠。

　　可以發現，在質疑與回應中，始終是國燕委在出面為即食燕窩正名。剖析該機構不難發現，該協會除了會長為全國城市農貿中心聯合會會長，其余的副會長皆是各個公司的董事長，其中就包括廈門燕之屋生物工程發展有限公司、艾尚燕(香港)有限公司、上海燕姿堂食品有限公司等。

　　此前，有媒體以“燕之屋、同仁堂、康富來等品牌97%以上是糖水及增稠劑”為噱頭，對燕窩的營養價值和高價格產生了質疑，但國燕委給出的回應并未否認“97%是糖水”的真實性，并表示“對比燕窩傳統吃法，3%的干燕窩與97%的冰糖水屬合理配比”。記者注意到，在燕之屋的官網上，甚至針對此次事件貼出了所有產品的燕窩含量，根據其貼出的13款產品中，燕窩含量從最高的2.9克/每100克到0.38克/每100克，公司也承認“97%是糖水”的說法事實存在。

　　目前來看，爭議的焦點是燕窩的營養價值，而燕窩營養價值的體現是唾液酸含量的多少。為燕窩正名的專家則直言，如果只對比唾液酸的含量，1克干燕窩相當于40個雞蛋。

　　但記者在查閱《中國實驗方劑學雜志》2013年第19卷19期的文章發現，其實驗結果顯示，燕窩的唾液酸平均含量在12%至14%，而根據果殼網公布的食物含量中，雞蛋中的唾液酸含量為24至29μg /mg，即含量為2.4%至2.9%。

　　計算可得，燕窩唾液酸的含量僅為雞蛋的6至7倍，如果以燕之屋公布產品中的燕窩含量比數據來看，“即食燕窩不如雞蛋”的說法也并非空穴來風。對此，多名專家也確認了該數據的科學性。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食品藥品檢測專家告訴記者，唾液酸對人體的益處尚屬學術研究中，針對“即食燕窩中3%為燕窩，97%為冰糖水的配比符合燕窩科學食用方法”這一說法，他提到，關于即食燕窩含3%燕窩的科學食用的合理性問題，需要有權威的數據來論證這個結果。

　　鐘凱也指出，要有3%燕窩比例的科學依據。不能企業的即食燕窩含有3%的燕窩，就說3%燕窩含量就是科學配比。在不具備權威論證的情況下，國燕委的做法有為企業服務的嫌疑。

　　記者注意到，早在2011年，燕之屋深陷“血燕燕窩造假”輿論風波，而彼時國燕委尚未成立。據《每日經濟新聞》報道稱，當時自稱為馬來西亞瀕危物種進出口管理局、馬來西亞出口衛生部(出口檢驗局)、馬來西亞燕窩出口公會等機構的相關人士在杭州舉行燕窩新聞發布會，對血燕亞硝酸鹽超標問題進行了所謂“澄清”。但很快浙江省工商局初步查證，聲稱由浙江省老字號企業協會邀請的馬來西亞有關機構舉辦的燕窩新聞發布會的主辦單位存在造假。

　　而相關媒體報道的新聞發布會主辦方成員馬來西亞瀕危物種進出口管理局局長拿督珉阿膜和馬來西亞出口衛生部(出口檢驗局)總監拿督凱孺哈興，其身份亦涉嫌造假。次年，全國城市農貿中心聯合會申請成立了燕窩市場專業委員會，燕之屋等公司也成為創會會員。

　　燕窩溢價之爭

　　雖然燕窩的功效究竟是什么，還無法得到結論，但從燕窩高昂的價格來看，其消費人群必定不是面向所有階層。在燕之屋的官網上，不乏名人明星對產品的贊賞，其中也包括燕之屋代言人劉嘉玲。

　　在燕之屋的產品中，價格最高的產品為碗燕系列尊享款12碗裝，官方售價為5496元，價格最低的就是上文所述的即食燕窩，平均每瓶售價也超過了60元。

　　盡管燕窩屬于普通食品范疇，但宣傳的字里行間仍暗示燕窩具有美顏之類的功效。

　　鐘凱告訴記者，就燕窩的成分來看，實在無法與其價格看齊，“雖然說唾液酸有營養價值，但是唾液酸并不是什么稀有物質，提煉出來的唾液酸每100克不過600元，如果把唾液酸作為衡量標準的話，即食燕窩間的差價實在太大了。”

　　華東理工大學食品藥品監管研究中心教授劉少偉也告訴記者，干燕窩中含有約50%的蛋白質，30%的碳水化合物，10%左右的水分以及一些礦物質，包括唾液酸在內都是較為常見的物質，并不包含什么神奇的東西。

　　但另一方面，燕窩的生產成本居高不下卻是事實存在的。在此次國燕委的發布會中，馬來西亞某專家表示，燕窩只有在繁殖期才可以生產，產量有限，純手工挑毛等生產過程導致人力成本高，燕窩價格較高。

　　中國食品產業評論員朱丹蓬指出，燕窩的溢價能力是基于中國傳統飲食價值的認知，因為燕窩生產成本較高，物以稀為貴，燕窩成為了一款名副其實的高端消費品。在科學認知不普及的情況下，消費者往往會盲目地崇拜燕窩的稀缺性，隨著科學意識逐步普及和物質品類逐步豐富，燕窩高昂的價格開始受到質疑。

　　“燕窩逐步走下神壇并受到質疑，是科學意識普及下的結果，包括冬蟲夏草之類產品也都曾經歷過潮起潮落，這也說明了在科學普及的今天，大健康的口號并不是隨便說說而已，是需要經歷市場考驗的。”朱丹蓬說道。

　　在談到燕窩為何堂而皇之地成為高端消費品時，朱丹蓬認為：“在宮廷劇中屢屢出現的燕窩，其貢獻可以說是‘功不可沒’，在冠上‘皇家’的名號之時，總會有消費者為之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