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免費的養老保險賬戶仍被收取小額賬戶管理費
調查動機
銀行對小額賬戶收取管理費的規定，早已成為眾矢之的。近日，《法制日報》記者又接到投訴稱，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一家銀行對部分本應免收管理費的社保賬戶收取小額管理費。銀行此舉是過失還是故意？記者對此進行了調查。
法制網記者 郭毅 張沖
銀行按照相關規定對于日均存款余額不足300元(含)的小額賬戶收取每季度3元錢的管理費。先不論其本身是非與否，但對于指定用作養老保險劃撥的賬戶，黑龍江省政府早有明確規定要求免收小額賬戶管理費。
近日，有儲戶向《法制日報》反映，中國工商銀行哈爾濱分行仍然對部分社保賬戶收取小額管理費，并且銀行自身對于此類問題早有察覺，但卻利用人們對金融知識的不足，放任計算機自動非法收取儲戶小額賬戶管理費，其行為很難用過失來進行解釋，應視為主觀故意非法占有儲戶財產，且涉及總數額巨大。
今日上午，事件當事人李濱向黑龍江省消費者協會提交了這樣一份投訴。
3元小額賬戶管理費引發質疑
今年6月21日，哈爾濱市民李濱像往常一樣來到自己家附近的工商銀行宣橋分理處，補登自己養老保險專用存折的信息。在查看時李濱發現，銀行扣取了他3元錢的“小額費”。李濱想，自己本身就有一張工商銀行的儲蓄卡，但按照哈爾濱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的相關要求，個人繳納養老保險需要在指定的中國工商銀行開立單獨賬戶，著實給自己增加了很多不便。
“兩個賬戶不能合并在一起，還要扣我的小額費……”正當李濱向銀行柜員抱怨時，“你是養老保險折啊，應該不扣小額費的，你向銀行提出個申請吧。”柜員回應。
黑龍江省政府好像是有這樣的規定，不允許社保賬戶指定合作的銀行收取小額費，李濱一邊回想一邊翻看存折之前的補登信息，發現2009年9月21日同樣有一筆3元錢的小額費被銀行劃走。
3元錢雖然不多，但李濱思來想去覺得這事有點蹊蹺。
今年8月7日下午，《法制日報》記者和李濱一同來到了位于哈爾濱南崗區的工商銀行宣橋分理處，一位名叫侯海濤的負責人接待了李濱。
“侯主任，你看看我這個折，能不能看出什么問題？”侯海濤接過李濱的存折翻看了幾下之后馬上說：“你這是養老保險的存折，扣取了小額賬戶管理費3元錢，這錢不該扣。”
“那為什么銀行還要扣我的小額費呢？”
“這個……就是說……沒事，反正一般像你這種情況的客戶找到銀行之后，銀行會馬上為你登記，取消繼續扣款，并返還以前誤扣的小額費。”
“那如果儲戶沒有發現或者不懂，而不向銀行提異議怎么辦？”
“那就可能會一直被扣著，只要日平均余額低于300元的話，每個季度扣3元，但只要客戶一發現，找上來的話我們(銀行)就會馬上返還或者辦理停收服務。”
李濱問：“這樣的問題銀行從技術上解決不了嗎？”
“我們還是基層在前臺辦業務的時候多，至于計算機技術識別方面我也說不清楚。”
“那暫不提技術方面能否解決自動識別養老保險賬戶免收小額費的問題，我這個賬戶存折是2007年開立的，每一次都是在銀行柜員人工補登存折信息，就像你一樣，一打開存折就很容易地辨別出這是一個不該收小額費的養老保險賬戶，為什么工作人員沒有過一次主動提醒？”
侯海濤稱：“可能是我們的柜員沒有留意，也可能是柜臺前的業務很繁忙。”
就在李濱與侯海濤你一言我一語的交流當中，恰巧宣橋分理處的上級領導哈爾濱大直支行的副行長來此走訪檢查，在得知李濱反映的情況后解釋稱：“因為要是批量開的養老保險戶或者工資戶，銀行接到各單位通知，已經從技術層面上解決了這個問題，但有很多客戶前來銀行開折的時候并沒有提出存折的用途，所以柜員都按照一般客戶開立的。一般都是有客戶回來找的時候，我們才會在大系統里統一做標示。”
地稅局“聯手”銀行收費但不監管
非商業養老保險賬戶為什么一定要在指定銀行單獨開立呢？與銀行合作的政府部門是否負有監管責任呢？
離開工商銀行宣橋分理處之后，記者和李濱又來到了哈爾濱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但該局工作人員表示，收養老保險費由地稅局收，根據黑龍江省政府的要求，養老保險不直接接觸收費項目，而是由地稅局社保費用征收局負責收費。
隨后記者又來到了哈爾濱市地方稅務局社保費征收管理局了解情況。對于銀行為何收取養老保險戶小額費的問題，征收一科副科長鐘文新的答復是，拿著存折去找開戶行，讓他們幫你解除收費就行，我們跟他們(工商銀行)有協議，不讓他們收小額費。記者提出是否可以看看這份協議，對方說是“口頭的協議，都是領導定的。對于這種情況以前也有人來找過，大約每個月都有1個人左右來找，我都是讓他們直接去找銀行就行，因為養老保險涉及的都是上百萬人的事，說不清楚他們銀行系統是怎么操作的。”
“那對于銀行的這種行為，地稅局對他們有沒有監管或者制約？”
對方回答：“你問我太多我也說不清楚，你去隔壁辦公室找我們科長吧。”
記者在征收一科辦公室內見到了科長包魏。包魏表示，2000年以前，因為參與社會保險的人少，收費一直由社保局收，2000年以后因為根據黑龍江省政府規定要收支分開，不可以收錢發錢一條線，所以將收費的工作交給了地稅局。通常有正規企業或者單位的都是由單位集體統一向銀行提供證明，就統一都不收小額賬戶管理費了，只有一小部分靈活就業者會出現收取小額費的情況，哈爾濱靈活就業的人數大約在20萬人左右。
“不是我往外推，我覺得這事應該找管理銀行的金融監管部門反映，他們是處罰啊還是什么的應該能解決。”包魏還說：“有人覺得扣的錢少不愿意跑這跑那地到處找，還不夠來回的交通費呢，犯不上。要我說，這些銀行蓋大樓的錢都哪來的啊，職工哪個月薪不得四五千塊錢啊。我不是往外推，這事就是我反映給局長了也未必有效果。”
李濱表示：“我‘盯’著這事不放的原因不是我個人私利的問題，是我突然發現這個事了，一定還有相當大一部分老百姓不知道這事，所以我認為這個時候政府部門就應該站出來，起碼公開發一個公告也算是政府沒有不作為，說明也在積極解決這個問題。說白了，工商銀行是你們地稅局安排的指定銀行，它要是打著政府旗號騙錢你們可以縱容嗎？”
“那好吧，我請示請示局長，再給你回復。”包魏說。然而，據記者了解，一周過去了，包魏也沒給李濱打過電話。
是過失還是故意隱瞞真相
8月13日，記者來到中國工商銀行哈爾濱分行，辦公室主任孫忠峰表示對業務不熟之后，立即安排了個人金融管理處副處長隋麗英接待了記者。
正常來講，對于我們商業銀行來說，小額賬戶管理費是應該收的。那為什么養老保險賬戶不扣呢？這實質上是我們銀行為社會所承擔的社會責任。銀行對于儲戶提出異議的養老保險賬戶收取小額費的問題，我們銀行每個季度都會定期上傳數據庫，首先設置成不收費的賬戶，第二步再申請回之前誤扣的款項，共需要兩筆業務完成。
對于目前的情況來講，計算機確實無法識別社保賬戶或者是普通賬戶。從人為提醒方面，銀行對工作人員都有要求，但是基層柜員的服務素質參差不齊，因此很難保證每名柜員都會認真識別客戶是否為普通賬戶。當記者提出要查看銀行對這方面的要求所下發的相關文件時，隋麗英表示要查找一下，幾天之后再回復記者。
李濱告訴記者，哈爾濱市社會養老保險費統一由哈爾濱稅務局地稅分局委托工商銀行收取，根據“誰委托，誰付費”的原則，工商銀行不得再向儲戶收取小額賬戶管理費。銀行的上述行為很難用過失來進行解釋，其行為完全是利用人們金融知識的不足，通過隱瞞真相的方式，以不修改計算機系統、不要求柜員人工主動識別為手段，放任計算機自動非法收取儲戶小額賬戶管理費，其行為的主觀惡意明顯，非法占有儲戶財產的目的是確定的。
今日上午，李濱將關于此事的投訴信遞交給黑龍江省消費者協會。信中提到，銀行非法侵占儲戶合法財產權的行為持續時間長，涉及范圍廣，主觀惡性嚴重，獲取經濟利益金額巨大，除應依法糾正外，還應當受到行政處罰和經濟上的懲罰。投訴要求銀行返還違法扣除投訴人李濱共計6元的小額費、維權過程中產生的經濟損失及懲罰性賠償金1萬元。
